記一對老夫婦

下午和內人到 Walmart 散步，在賣餅乾的貨架上，看到一種包裝上特別註明是婚禮上使用叫 white cake 的食品，順手就拿下來仔細讀一讀盒子上的說明。這時看到一對老夫婦朝我這方向緩緩走來；太太捧了個塑膠盆坐在百貨商場提供的輪椅上，由先生沿著商品架慢慢地在走道推著。我往貨架的方向挪了一步，讓出較多的空間方便他們通過。老先生笑瞇瞇地說「沒事兒，行道已經夠寬了，我們走得慢也不急著到那兒去，就算行道羈礙，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等候」。

我知道這是一對和我們一樣出來找個有冷氣、空氣清新、沒有路障、走累了還有地方休息，既是散步又是消磨時間，看看眾生順便發掘一些新鮮玩意兒的無聊人。

我拿著正在端詳的糕點問說「你們美國人結婚的時候真的要吃這種white cake？」
老太太的話匣子由焉而開，她告訴我這是商業噱頭，她所知道的美國朋友就沒那個在結婚時吃這種東東的。
老先生在旁邊說，商品起這個名稱，總要有個道理才行。
老太太毫不猶豫地說：只因為白色的外表讓人和婚禮這個名詞連上了線。
老先生淡淡地說，吃商品食物就像看人一樣，別只看外表，更得小心內在。
老太太笑呵呵地說，對喲，小心吃到 spicy cake.
我好寄地問，你說 spicy 是指辣嘴的 spicy 嗎？
老太太興趣盎然地告訴我，一般 spicy cake 裏放的是辛香料，最常見的就是放薑汁或月桂。

老先生看我對歐美糕點的類型完全沒有印象，問老太太有沒有興趣為我簡單解說一下常見的 spicy cake 的類別和內容。於是老太太就開始委委地為我解說她所知道的一般家庭烘焙 spicy cake 的觀念和類型。中間老先生一旦注意到老太太說得太瑣碎時，就會用提問的方式承轉老太太所述說的內容。
短短的十來分鐘裏，居然就被老夫婦倆格局出一篇讓人大開眼界精闢的 spicy cake 概說。

與他們揮別同時對他們大方為我解惑的美意深深致謝，老太太也笑容滿面地對在談話中享受到的暢快表示相當的歡愉。
對這位心思細膩、言語風趣，利用每一個機會百般善巧、輕輕款款地牽頭引線逗引老伴說話，讓老伴在開懷暢談的同時，又能得體地展露風雅，整個談話的運作，就如同在淅瀝春雨中細無聲息地譜出一首靈犀協奏曲似地，讓我深心欽慕不已。
看過不少相處和諧、相互依伴的年老夫妻，但是心思意念能構合得綿綿密密像這般「枝枝相覆蓋，葉葉相交通」的，還真是首見。

望著老先生一面微笑一面向我擠眼睛地推著老太太離去，邊走邊伏身向輪椅上老太太的耳邊講話的親暱影像，我衷心地寄上自己的祝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