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休生活 -- 吃胡食的日子

不必掐指頭算也知道，到美國來過日子已經有二十多快三十個年頭了。起先是不明就裡到處碰壁，把日子過得迷迷糊糊的；後來是忙著捲著舌頭學說那些鳥話來混些吃食，把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；接下來就是在蝌蚪文的介系詞間找認識的字，想方設法地拿捏些意思出來，日子可是被過得昏天黑地、無始無終、成天就是混吃等薪水。

說到「混吃」兩字，還真是沒用錯。在頭先的日子裡，只能在星期日那天起個大早，趕到紐約的中國城一邊糊弄著南蠻唐話一邊買些自己認識的菜，再趕回家裡為下個禮拜的打拼儲存戰備存糧。
後來的日子裡，雖不必老是拍主管的馬屁，爭著在每個星期六都加半天班多掙幾文銀子，但也沒因為多出來的少得可憐的幾個星期六讓日子變得輕省些，反而為了不上中國城被「自己人」欺侮，賭著一口氣改在本地的洋超市裡磨蹭地找些類似的胡菜，試著做些近似中國口味的食物，填補倉廪不足之餘，繼續振我大漢天威。
當被迫跳槽著實嚐到了換工作就是加薪的滋味，也同時脫離了勞筋餓體階段，改換成搔短白頭不勝簪的日子後，與同事偶爾啁啾之間，學著開始吃嚐些乳酪。如果說中國食品或中國菜的特色和醬油有關，那麼美國食品的特色就脫離不開乳酪。只要走進洋超市擺放乳酪的區域，看一看各色乳酪的琳瑯類種，絕對和中國超市貨架上所陳列的醬油有拼。說它光怪陸離也許有些言過其實，但用五花八門來形容則絕不為過。從開始嚐試各種乳酪口味之不同，到確定自己的喜好進而分別產地廠商，認準了品牌追買著吃；到得這個時節才猛然發現，自己的生活裡已經少不了這一味胡食了。

咱家老婆是個沒事兒會拿個由頭來嚇唬自己，以確定日子可以過得有滋有味的主兒。她跟著咱混吃嚐鮮，也學著吃乳酪上癮以後。不知在網上那個角落旮旯找出了一大堆什麼吃乳酪會引起膽固醇、血脂、血壓偏高等專家論調，指著文章來慟嚇我。我也循著她印出來的文章，找出乳酪含有高量鈣質，可以有效減緩老年人骨質流失的問題，同時拿岳母、母親和附近高齡鄰居的身高現象來做比較、佐證。並且認為膽固醇血脂血壓等問題，和生活的內容、工作的壓力有著牽纏不斷的關係；自從退休以後，兩人在這方面都有相當的改善，只要稍加留意不偏不廢，大可不必因噎而廢食。

下午，老婆看著我在專心看書沒法兒和她應酬當中，還能不忘用兩根指頭從案頭小碟裡捏起一小塊乳酪滴溜進嘴，並把手指在衛生紙上抺淨，心有不豫地問
「那些沒吃過乳酪或沒乳酪吃的人，怎麼辦」
「也有很多含鈣或幫助吸收鈣質的植物嘛」
「那麼不喜歡吃菜又沒乳酪吃的，怎麼辦」
「那就愈來愈像冬瓜囉」.... 帶著那點噁心人的心態，歪著嘴角，我一邊咀嚼口裡的乳酪，細細地品嚐它獨有的鮮味，一邊惡趣地漫應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