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-11-25

開陽記

特愛吃黃芽白。沒辦法,這是從小養成的愛好。
嗄,不知道什麼是黃芽白?
哎,你我不是同一時代的產物,不,錯了,人物。沒太多共同語言,解釋起來話長,別人會嫌我嘮,您哪,就把這詞兒當英文單字背下唄。

咱說到那兒了,嘔,對對,特愛吃黃芽白。

趁開始盛產新鮮之季,一口氣買了三顆。老婆看了一直犯嘀咕。咱積數十年之經驗,以耳背為由,說沒聽到就沒聽到,低著頭駝著背不由分說地推著小車就付帳走人了。
到家以後,捲起袖子,立刻煮了一鍋放了三粒雞子大小的肉圓的獅子頭解饞。老婆還沒來得及發嘮叨,我就把鍋裡的一整顆菜給掃光了。
...倒也沒全吃光,收桌子時,三粒肉圓還滴溜溜地在鍋裡打轉轉呢。

第二天一大早起來,咱如法泡製,拿昨天剩下的獅子,又煮了一鍋獅子頭。這,有個名堂,叫珍惜戰略物資。呃,你硬要把那三垞肉叫成回鍋肉也成,咱不和你爭。
利用午餐的機會,再一次地吃了個乾淨。不過,這一回稍微斯文了一點兒,先給老婆留了一碗。
剩下的,咱又朵颐了一番。


第三天早上,正打開冰箱想再拿一顆黃芽白出來,老婆隔著老遠發話了。
「你在虐待我」
這話說得嚴重,如果她告將官去,咱至少得犯個拘留過夜的事兒。於是咱立馬陪上笑臉說,「那今天把獅子的頭全給你....」
老婆說「我不要吃沒長大的獅子,也不要天天吃那個獅子毛,更不要每天吃相同的菜」
噢,原來她希望的是過個多彩多姿、變化豐富的人生,.....日子,咳,退休日子。

「娘子啊,那個不叫獅子毛.....」
「獅子鬍子。」
「也不是。」
「頭髮?」
「嘁,有學問的講法叫鬃毛。」
「哈,原來叫獅鬃。」
獅鬃,還失踪呢。我肚子裡喃喃地碎碎唸著,可是口裡仍是一本恭謹地問:「你想吃什麼?我燒給你吃」
老婆啍哈了半天,「..... 吃開陽白菜。」

開陽白菜,說來簡單。問題是因為嫌坊間的蝦米摻加太多的色素、保鮮等化學材料,加以原材料的新鮮度也很讓人懷疑,過去十多年來家裡從不買蝦米。以前還偶爾因為嘴饞,會買一點鮮蝦自己做成蝦米來吃。時間久了,也就愈吃愈少了。現在為了要順利吃一口黃芽白,咱又得重操舊業,上市場買蝦子做成蝦米,哎,看倌哪,這才是巧夫難為啊。

不過,我也是個賤骨頭,一聽到有好吃的可吃,什麼麻煩都不是問題了。
於是,咱也不撿什麼黃道吉日才出門了,借著家中沒開陽的由頭,開車溜到超市,買了一盒20/30的蝦子回來。等蝦子化冰以後,沖洗一下,拿鹽水煮熟,剝了殻,就放進烤箱裡烘乾。

如此這般地折騰了三天半,蝦乾做好了。
由於是新鮮自製的蝦仁(比我一根指頭還粗的蝦仁,怎麼也沒法子稱它做蝦米),沒一般坊間所售的蝦米特有的氨臭味,也因為沒有染色之故,看來沒有那麼地紅冬冬的,似乎欠了那麼一點兒似地。
撥弄了半㫾,我終於想通了,是蝦米的個頭太大了 -- 你買得到那麼大的蝦米嗎?就算買得到,捨得拿來做開陽白菜嗎?但勝在滋味好,當零嘴吃比牛肉乾、肉角有嚼頭有滋味多了,吃在嘴裡還真有那麼回事兒哩。


終於等到做開陽白菜的時候了,冰箱裡的黃芽白也開始蔫了。
趁把整顆黃芽白泡在水裡養的功夫,先把大蝦乾切成小粒,再用熱水來發軟乾蝦(你看這是不是自找麻煩自招罪受)。
等葉瓣吃水又開始鮮活過來後,剝掉兩片外頭死性不改的蔫貨,甩甩水,三下五除二把整顆菜都切好,接下來就是傳統的爆、炒、煨、煮。


對著顏色清淡香氣撲鼻,滿滿一大鍋掛滿開陽丁的黃芽白,我豪不猶豫地撥開筷頭邊的蝦仁丁,張大筷子夾了一大把煮得軟軟萎萎的黃芽白進碗裡,稀里呼嚕地大口吃了起來。
老婆則拿了個湯匙,撇開紅澄澄的開陽,一小勺一小勺地盡舀湯喝。
「你不是要吃開陽白菜嗎?」
「你愛吃白菜,我是現代孔融,讓菜給你吃」。
「那開陽呢?」
「佛曰:『法尚應捨,何況非法。』我這是『獅子頭尚應捨,何況開陽』」老婆一臉開悟的表情,拿著湯匙繼續舀菜湯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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