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織成的秋詞

自打在美東定居以來，每一年的秋天都能看到報紙上招攬到東北州賞楓的廣告。幾年下來，認識的幾家友人在旅遊回來後，都和我分享他們的旅遊照片。甚至有些人樂此不疲，玩了一次過兩年年還要再去，並且邀我們同遊。記得他們善意地問到是否有意同遊時，為了面子我都回應說，每年秋末都會到紐約上州去摘蘋果，一路上也是楓紅秋色，較之毫不遜色。
其實，那時我才來美不久，在地圖上找條路都要耗上老半天，加上賞一次楓至少得花三四天的時間，以我當年的情況，實在不太敢也捨不得為了賞楓而請休假開車遠行。所以每年在秋末到紐約上州摘蘋果，真的就是自己唯一賞楓的機會。

退休以後，辛苦地渡過了開頭幾年的恢復期，終於有時間和體力到一些當年想而又沒有機會去的地方走走。秋末賞楓也理所當然地躍入眼簾，經過合計以後，決定以緬因州的 Acadia National Park 為目的地。

我向老婆描繪賞楓的景緻是：咱們一路開車往北走，公路邊的樹葉會從蔥綠而鑲黃邊，而黃綠相間，而黃紅交錯.... 。如果開車開累了，在路邊或休息站停車靠一靠，豈不就是『停車坐愛楓林晚，霜葉紅於二月花』嗎。
當臨近目的地時，應該就是在『樹樹皆秋色，山山唯落暉』裡穿梭了。
等我們駛入Acadia國家公園時，車道一邊是濱海岩岸，另一邊則是深山野林，正合著『寒山轉蒼翠，秋水日潺湲』的景緻。如果時間掌握得好，能趕到觀景台欣賞落日，甚至可以『蕭蕭遠樹疏林外，一半秋山帶夕陽』的胸懷揮斥八極。
口沬橫飛之餘，我更畫蛇添足的補充說，萬一路上遇雨，我們也大可悠閒地呆在車裡一面欣賞秋雨一面品味『深山夕照深秋雨』的意境。
末了，我還加註了一句：等我們玩完回來，還趕得上對家門口的風景念兩句『青山隠隠水迢迢，秋盡江南草未凋』呢。

老婆被我這學貫古今、文情並茂地舌舌粲蓮花了一番後，也興沖沖地同意跟我安排出門賞楓了。


今年家門口的行道樹在九月中旬就開始變黃了，估量往年十月中下旬才有紅楓可賞的時序可能會提早，所以我們安排在十月初就出門。
一路上我們穿過紐約州，康乃狄克州，麻薩諸塞州，新罕布夏州，最後到緬因州。意外地，發現沿路山林木樹的葉子居然仍是綠意蔥蔥難得見到一絲毫秋意。
等得我們進到 Acadia 國家公園後，更是令人沮喪地發現，緬因州偏北，植被以寒帶的針葉植物居多，就是稀疏的幾株楓樹，也被海風吹得落葉滿地。那一天雖然陽光艷麗，但是正值落潮，海面固是波濤洶湧，但是絕對沒有秋水日潺湲的情境可賞。

老婆倒也善體人意，沒有絲毫不豫之色，兩人在Acadia公園拍了不少照片，只是陽光和海面的角度，讓人很難拍出好的逆光照來。
最後我們上到了公園小丘上的觀景台環顧四下，青山隠隠水迢迢依然，遺憾的是秋盡滿山人攢動。和老婆無奈的互視良久後，兩人不由地共發一笑。
老婆對我笑問：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引用的？
我不由得感慨的輕吟：

廬山煙雨浙江潮
未到千般恨不休
到得還來別無事
廬山煙雨浙江潮


【後記】待得回家以後，在住家小區外的車道上，意外地看到期待許久的秋紅，而且還真是標準的『樹樹皆秋色』。讚嘆之餘，我停靠在路邊拿起手機拍了張路邊的秋色（下圖），對自己喃喃地說這才是『停車坐愛楓林晚，霜葉紅於二月花』。